11月15日，中国农业银行广东分行在《羊城晚报》上用两个半版的篇幅，以公告的形式曝光了华南农业大学等22所高校535名拖欠国家助学金贷款的学生的个人信息，并要求“榜上有名”的欠款学生在11月30日前还清欠款（《新快报》11月16日）。

    类似的新闻近年来屡见不鲜，此前北京、广东的工行都曾在网上曝光欠款学生的个人信息，今年4月四川师范大学甚至将该校800多名“赖账”学生的名单在校园里张榜公布。

    从讲诚信的传统道德规范而言，欠债还钱，天经地义。从现代社会的法治要求而言，贷款行为是银行和借贷人之间的一纸契约，到期不还贷是明显的违约行为。因而，这本不是一个需要明辨是非的问题。可事情往往没有这么简单，我相信《白毛女》中杨白劳向黄世仁借钱的时候也是签过字画过押的，杨白劳到期未能还钱，如果单以现代社会的契约精神看，黄世仁索债不成就强抢民女固然可恨，杨白劳欠债不还也有不对的地方。然而，几乎所有人都同情杨白劳，痛恨黄世仁——可见，对“欠债不还”这一行为的是非评判不能脱离特定的历史时期和社会现实，这还真不是一个单纯的道德问题或法律问题。

      笔者私毫没有指责银行方面是黄世仁的意思，恰恰相反，银行曝光不良贷款责任人的个人信息，既不违法，也符合商业法则，还有利于强化公民的诚信意识。毕竟，现在已经不是那个“万恶的旧社会”了，法治社会尤其需要人人讲信用。在这件事情上，那些拖欠贷款的学生，尤其是恶意欠贷者，的确有必要为他们的违约行为付出代价。只是对于大部分因种种原因无力还贷的学生而言，这代价——拿不到毕业证，找不到工作，有可能因不良信用记录而影响一生——未免太沉重了一些。

      家境富裕的孩子上大学无需申请国家助学贷款，自然不存在欠债难还的问题，有问题的大多是贫寒子弟，是家庭贫穷、高学费、就业难等诸多因素将他们置于“不诚信”的境地，这些因素恰恰暴露出当下社会贫富差距悬殊、高等教育改革弊端重重等诸多问题，无一不事关民生。而将这些风险和压力都转嫁到银行和学生身上，显然有失公平。

    我理解国家助学贷款政策的主旨是“不让一个贫困孩子上不起学”，因而它不应该是一个纯粹的商业行为，这一政策在具体实施过程中还可以进行适当调整。日本是世界上学费最高的国家，几乎所有的大学生都是通过贷款来解决学费问题，但贷款的期限可长达20年。

      此外，大学是教育高收费最直接的受益人，在资助贫困学生、帮助学生就业方面应有所作为。华南农业大学宣称“银行采取何种方式追缴欠款我们不宜介入”，甚至扣发欠贷学生的毕业证，这种置身事外甚至有些落井下石的态度和做法，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。

      现代契约社会的构建，基于公平公正的社会环境。公平与诚信的逻辑关系是，没有前者就没有后者。□ 傩 送（春城晚报）